我個人認為,這其實是紛擾了一個多月後,對台積電最好的選擇。
因為,沒有入股英特爾,也沒有課稅100%,是在美國做多一點的投資,只要技術不外流,能夠取得美國重回製造最大的商機,這個結果是對台積電最好的結果。我在上禮拜接受數個媒體節目的專訪時,我就是這麼說的。
我相信,很多人會覺得這是對台積電的重大利空,我可以就以下大家的五點疑慮,多做一些說明。
疑問一:增加投資美國廠,毛利率會下降?
分析:營收反而增加,美國市場更穩
首先,大家一定會認為,如果台積電六個廠都完工的話,未來毛利率應該會下降吧?
我想答案是對的,增加美國廠的產能,毛利率會下降,所有人都會這麼想。但我的看法是,營收會增加,而且台積電在美國市場會站得非常穩,其他對手很難與台積電競爭,三星很難,英特爾也很難。
我的看法是,川普推動的美國重回製造,帶來最巨大的改變,就是接下來所有製造的生意,都不會只是思考成本或效益,因為當政治介入,就可能扭轉很多事情,以前大家都不覺得美國可以重回製造,美國的半導體製造也不可能從現在全球市占10%,到未來的20%,但川普硬是這樣搞,就會有可能。
川普不會考慮你的經營成本會提高,東西會貴一點,但市場他要,而且要定了,這樣的思考,會變成是常態,經營者也必須要改變想法,跟著變。
兩周前,電電公會理事長、英業達前董事長李詩欽,就說台灣AI伺服器要擴大投資美國德州,5月就會有大型企業宣布結果。製造業搬到美國,這已是擋不住的潮流了,所以大家可能要習慣這件事。
我相信,當心態無法改變時,會覺得搬到美國,所有成本都會增加,但實際上對企業經營者來說,若不搬過去,生意很可能就拿不到,這樣造成的傷害會更大,我認為這是李詩欽在思考的事情,很可能也是魏哲家在想的事。
而且,現在大家不能接受去美國投資,是因為那裡太貴了,但可能也會因此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事實。因為科技會進步,AI會讓製造成本降低,而且這樣的改變,往往超乎大家的想像。
例如,大家可以回想一下,2018年,川普要求大家搬離中國時,當時我訪問所有電子業老闆,每個人都說不可能。
但後來呢?大家都搬了,都降低在中國的生產比例,而結果呢?大家的獲利並沒有變差,反而更好了,2024年,台灣有一大堆公司獲利都是創新高,從已公布財報的公司來看,廣達、緯創、緯穎都創新高,至於台積電也是歷史新高。
這代表什麼意義?透過台商已累積多年的能耐,精實的管理能力,還有自動化及AI新科技,大家的毛利率並未下降,更重要的是,重點也不在毛利率,而是你有沒有抓到商機,你的餅有沒有做大了。
台灣因為抓到了A I跟晶片的商機,所以業績全都上來了,營收都大增,餅都做大了,這才是關鍵。這也是從2018年至今的七年來,美中科技戰與晶片戰持續進行,但發生在台灣科技的實際現況。
疑問二:在美國設立研發中心,無法根留台灣?
分析:會和台灣有功能區別,相輔相成
其次第二個疑問,研發中心也搬過去了,這個問題,相信大家也會很擔心,會不會從此以後台積電無法根留台灣了?
我認為,研發中心的調整,一樣是需要時間的,不可能現在就搬過去,少則三、五年,長則十年,美國的研發才會有明顯的布局及效益。
而且我預估,美國與台灣的研發項目,很可能也是有區隔的,台灣會著重在製程技術與生產良率的改善,但美國的研發中心,則會著重在更先進技術的探索,例如先進材料、矽光子或更先進製程技術的研發,甚至未來量子電腦相關的科技,都會是美國研發中心的研究方向。
我認為,做為一家世界級的企業,台積電必須善用全世界給你的新機會,尤其是人才,這是未來競爭力中最核心關鍵的部分。增加美國人才布局,運用優秀人才對研發的貢獻,補足台灣人才及先進技術不足之處,才能對台積電全球布局帶來正面效益。
疑問三:美國設廠不再有政府補助?
分析:台積電可以靠自己努力,但美國如果補貼英特爾是變數
還有第三點是,川普說接下來這千億美元的投資,不會有補助了,這個問題要如何看待?
我的想法是,沒有就沒有啊!接下來,就看台積電自己的努力了。做為外國企業,三星若也要增加投資,一定也不會得到補貼,至於美國會不會投資英特爾,或是給予新的補貼,這就很難說了,終究美國要支持自己本土的企業,這會是變數。
不過,企業的競爭力,終究要回到基本面的競爭。台積電有足夠的技術實力及財務優勢,與英特爾展開下一回合的競賽。目前英特爾內部還相當混亂,對未來要如何發展還沒有方向,製造部門又賠得一塌糊塗,要脫離困境,還需要一段時間。
疑問四:台灣「矽盾」沒有了?
分析:台灣安全不能只靠台積電
第四點是,很多人會說的,台積電搬很多產線到美國,台灣原本仰賴的「矽盾」,是不是就沒有了?
我過去對矽盾的看法,一直覺得半導體確實是保護台灣的武器之一,但台灣的國家安全,怎麼可能只靠台積電呢?
如果大家沒有敵我意識,不增加國防支出,沒有先進武器的布局,大家只想當三個月的兵,沒有全民防衛的準備,要靠半導體來保護台灣,根本就是開玩笑,如果靠一家台積電就能得到保護台灣的承諾,這是一種最要不得的怠惰心理。
我認為,台積電會從「台灣的台積電」,發展到「世界的台積電」,台灣終究是攔不住的,要把台積電鎖在台灣,這也是不切實際的。這一點,大家還沒有意識到,但未來會逐步地發生。
疑問五:「擁抱美國」造成成本大幅增加,是重大利空?
分析:心態要改變,企業要在有限條件中創造最大機會
最後一點,大家一定會痛罵川普,川普1.0時,政策重點是逼很多公司「離開中國」,但是到了川普2.0,則變成強迫產業要「擁抱美國」,1.0對台灣是好事,但2.0對台灣來說,就變成大挑戰了。
我覺得,大家會這樣想很正常,的確也是如此。但是,重點還是,改變是必須的,大家的心態要跟著調整。
其實,我覺得台灣許多電子業老闆,如今都已經調整心態,我最近的心態也跟著在調整,但市場還沒有意識過來,還是很擔心未來的變數,還是對台積電更大幅度投資美國,抱著很負面的態度,對於電子五哥把工廠搬到美國德州,也都覺得這會是重大利空。
但實際上,很多經營企業的老闆,想的還是商機在哪裡,如果不去,會不會機會就消失了。
如今政治壓力是一回事,但企業家最重要的能力,就是沒辦法中想辦法,大家都是在要在被限制的條件與環境中,甚至是被畫定的戰場裡,去爭取企業最大的利益,在有限的條件中創造最大機會,去完成未來五到十年的美國夢。
今天一大早看到台積電這個新聞,讓我回想到一件事,1997年,台積電宣布到南科十年投資4000億元(新台幣),後來聯電也宣布投資5000億元,當時這個天文數字的投資額震撼了所有人,那時還在世的台塑集團董事長王永慶,還跳出來批判說,這是「膨風」!
不過,如今再看一下這段歷史,當年那個讓大家無法想像的數字,後來台積電不只做到了,而且投資額還遠遠超過。
我想,全世界半導體的產業規模,的確超出所有人的想像,今天看台積電的千億美元加碼美國投資案,似乎也有類似的感覺。
川普給所有人出考題,每個國家、每個企業終究都要交卷,台積電如今端出這個答案,今天的這個結果,大概就是我可以想像的,一個最佳的解決辦法了。天佑台積電,天佑台灣,期待台積電的經營團隊,有能力接受接下來這個最大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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