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一個漁民協會的負責人賈亞庫馬爾（Jayakumar）指出傳統漁民面臨的挑戰：「使用小型纖維船的漁民根本無法與大型機械化船隻競爭。以前我們去深海捕魚時，拖網漁船會把所有的魚都一網打盡。許多傳統漁民迫不得已，只能去拖網漁船上打工。」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2022年，「參與式學習行動網絡和訓練組織」（Participatory Learning Action Network and Training，簡稱Plant）在卡西梅杜附近兩處沿海水域投放了200塊混凝土結構。這些混凝土結構逐漸被藻類、貝類和珊瑚覆蓋，成為小魚和甲殼類動物的棲息地，進而吸引了體型較大的掠食性魚類。
當地另一位漁民阿魯姆甘說：“自從放置了這些人工礁石後，我們不必再去深海捕撈石首魚、鰺魚這種賣價高的魚了。因為不用跑太遠就能捕到好魚，我每天還能節省不少燃料錢。自從這些礁石投放以來，我們的收入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金奈市繁忙的卡西梅杜魚市。漁民過去常抱怨無法與大型拖網漁船競爭。然而，現在他們則表示，由於三年前在附近水域投放的人工魚礁，他們如今可以輕鬆捕獲高價魚類。圖片來源：Dinodia Photos / Alamy
Plant為泰米爾納德邦的25個漁村放置了人工魚礁，卡西梅杜村是其中之一。 Plant是由RT·蘇勒什（RT Suresh）創立的一個保護與社會發展組織，並獲得了聯合國開發計劃署、澳洲大使館及能源與資源研究所（Teri）的資助。
「混凝土礁被放置在水下的岩石上，不出六個月，生物膜、藻類、浮游生物等生物開始在它們周圍生長，」Plant的主任阿穆爾拉尼說。
卡西梅杜許多受益的漁民呼籲投放更多的人工魚礁。印度政府似乎是為回應這項訴求，2023年宣布擴大人工魚礁的投放規模，計畫覆蓋全國數千個漁村。
人工魚礁的建造和維護成本很高，並且可能會纏住漁網。一些專家表示，這些人工礁石只是吸引魚群聚集，並不能增加魚群數量，還可能導致海岸侵蝕。
不出六個月，混凝土礁石就會逐漸被藻類、貝類和珊瑚覆蓋，小魚和甲殼類動物在其間棲息，吸引來體型較大的掠食性魚類。 「參與式學習行動網絡和培訓小組」在泰米爾納德邦的25個漁村附近放置了200個這樣的礁石。圖片來源：Edward Patterson
從私人行為到國家項目
對話地球訪問了海洋研究員、海洋生物之友（Friends of Marine Life）負責人羅伯特·帕尼皮拉（Robert Panipilla）。海洋生物之友是一個總部設在喀拉拉邦、致力於提升海洋生物多樣性的組織。在1980年代，它與印度最南端附近維津詹姆沿岸的漁民合作，在該邦率先開展了人工魚礁計畫。
帕尼皮拉說，最早的人工魚礁是當地漁民即興而為的產物：「一開始，有人會帶上材料，把它們扔到海裡，然後宣稱其他人不能在那裡捕魚。這個試圖將部分海域政府的舉動卻激發了在這裡建造人工魚礁的想法……1990年，我們獲得了喀拉拉邦政府的資金支持，卻激發了在這裡建造人工魚礁的想法……1990年，我們獲得了喀拉拉邦政府的資金支持，在波日約爾部署一個政府。
人工魚礁在印度各地逐漸推廣。在1990年代，人們已在喀拉拉邦以西的拉克沙群島周圍投放了由各種材料製成的人工礁石。隸屬印度政府的中央海洋漁業研究所（Central Marine Fisheries Research Institute，簡稱CMFRI）也舉辦了相關的研討會和培訓。
到21 世紀初，人工魚礁的推廣已拓展到泰米爾納德邦。 2012年，CMFRI成功為其研發的混凝土人工魚礁結構申請了專利。
這些礁石具有多種功能：防止拖網捕撈和海岸侵蝕，促進海洋生物多樣性，並推動衝浪、潛水等休閒娛樂活動的發展。
但印度政府發起此計畫的主要目的是。 2023年8月，漁業部宣布計畫由CMFRI牽頭，在全國3,477個漁村安裝人工魚礁。根據官方數據，截至2024年9月，已有937個人工魚礁核准安裝。這些項目總耗資29億印度盧比（約3,450萬美元），遍及印度大部分沿海地區所在的邦和聯邦屬地。
卡西梅杜的漁民表示，他們已經從中受益，並要求放置更多的人工魚礁。現在，印度政府計劃將人工魚礁大規模推廣到沿海大部分地區的數千個村莊。圖片來源：Haritha John
儘管目前尚未公佈已部署魚礁的確切數量，但該項目在多個邦進展迅速。在喀拉拉邦首府特里凡得瑯，CMFRI從2023年開始已在42個漁村部署人工魚礁。同年10月，喀拉拉邦政府提交了一份價值5.5億印度盧比（約650萬美元）的提案，計劃將人工魚礁的投放範圍擴大到該邦沿海192個漁村。同時，孟買和奧裡薩邦週邊地區也在進行相關工作。
CMFRI負責人喬·K·基扎庫丹（Joe K Kizhakudan）表示：“海洋生態系統遭受了巨大的破壞。人工魚礁有助於小範圍內恢復生態環境，解決棲息地喪失的問題，為那些難以適應水溫變化的魚類提供支持，也為面臨激烈競爭的漁民提供生計保障。這個項目的服務對象需要那些富有的機械化服務對象的傳統要求。
早在中央政府大力推動此計畫之前，人工魚礁的投放其實就已經啟動，尤其是在2004年印度洋地震和海嘯之後。根據CMFRI介紹，這場災難造成的巨大破壞促使地方政府和非政府組織迅速行動起來，在泰米爾納德邦至少200個點位加快人工魚礁，以幫助漁民恢復生計。
這項工作成本不低。據Plant稱，生產和安裝200至300個人工礁模組的成本為250萬至300萬印度盧比（約29600至35500美元）。 CMFRI也提供了近似的成本估算，表示一個由250個模組組成的人工礁需要花費350萬至400萬印度盧比；基扎庫丹說，實際成本因地制宜，會受到場地選擇以及勞動力、運輸費用等多種因素的影響。
泰米爾納德邦準備投放到大海中的人工魚礁模組。生產和安裝人工魚礁並不便宜：據Plant稱，200至300個混凝土魚礁模組的成本為250萬至300萬印度盧比（約2.96至3.55萬美元）。圖片來源：Plant
中央政府計劃部署數千個新的人工礁，資金來源為總理的魚類財富計劃（Pradhan Mantri Matsya Sampada Yojana，簡稱PMMSY）。中央政府出資60%，剩餘資金則由各邦政府提供。然而，在2004年海嘯後成為印度人工魚礁部署重點地區的泰米爾納德邦，當地民眾卻對此計畫深感擔憂。
人工魚礁引發擔憂
在泰米爾納德邦的卡拉卡爾沿海，漁民起初確實從人工魚礁中獲益，但後來有報道稱，由於人工魚礁容易纏住漁網且漁獲量日漸減少，漁民們已經很少在那裡捕魚了。當地漁民塔米爾·塞爾瓦（Tamil Selva）說：“被纏住的不是一兩張漁網，而是大量漁網都在人工魚礁區被纏住，導致我們沒法捕魚。所以，我們現在已經不再去那裡了。”
一些人工魚礁的維護狀況良好，這主要歸功於漁民定期清理纏繞在礁石上的漁網和其他垃圾。但泰米爾納德邦杜蒂戈林的漁民表示，他們所在地區的許多人工魚礁已經失去了原始效益。杜蒂戈林的漁民塞爾瓦說：“好多人工魚礁都沒人管了，拖網漁船的網還老被纏住。這樣一來，某些海域對我們來說就變得毫無價值了。”
帕尼皮拉批評一些機構在不必要的地方放置人工魚礁。他表示，最適合放置人工魚礁的地方是漁民使用鉤線法釣魚而非漁網捕魚的區域：
「喀拉拉邦的特里凡得瑯區有42個漁村，但只有一半的村莊有用釣具捕魚的漁民。去年，CMFRI在所有42個村莊都安置了人工魚礁，甚至包括一些不需要的地區。”
「如果後續不加以清理，被這些礁石困住的漁網就會變成'幽靈漁網'，會在海底存在數百年，給海洋生物帶來長期的威脅。這怎麼能被視為一個可持續的項目呢？”
很少有人討論或研究維護不善的人工魚礁可能帶來的生物多樣性風險，這讓支持人工魚礁的人感到擔憂。
漁網可能會被天然和人工魚礁纏住，成為「幽靈漁網」。泰米爾納德邦杜蒂戈林的漁民表示，這些魚礁如果沒人管的話，對他們來說就沒有價值了。圖片來源：Tim Sheerman-Chase / Flickr , CC BY
漁業部一位要求匿名的官員表示，人工魚礁不一定會增加魚類的族群數量。相反，它們只是將現有的族群集中起來，使得這些魚類更容易被捕獲。這位官員說：「這可能會造成海洋環境的失衡。在水下放置數百個人工魚礁，實際上是打造了一個受控的捕魚區，這可能會導致魚類分佈不均。」他們還擔心這些礁石結構可能會藏匿入侵物種。
投放地點很關鍵
隨著印度投放的人工魚礁越來越多，選址變得至關重要。
馬納爾灣海洋生物圈保護區負責人賈格迪什·巴坎（Jagdish Bakan）警告說：“靠近海岸的地方如果放置過多（人工礁石），可能會擾亂沙子的自然沉積循環，導致海岸侵蝕或不平衡沉積。”
巴坎希望在投放人工魚礁之前能進行全面的分析，就像他在瓦恩島周圍管理的那樣。他強調，這些結構不應破壞現有的海草床，並指出一些顯然是隨機放置的情況。他說，海岸線附近應該格外注意，因為礁石會改變沿海海浪波動。
隨著印度加快人工魚礁的部署，是否會採取這些預防措施尚不清楚。
帕尼皮拉說，人工魚礁有時被「用作政治工具，以平息漁民對政府沿海計畫造成生計問題的抗議」。
但他也保持樂觀：“在沿海地區擴大部署人工魚礁是一個很棒的舉措，如果實施得當，會讓傳統漁民受益。”
※本文轉載自對話地球，原文為：印度人工魚礁計畫的得與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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