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賺來每一個銅板 夜市攤販仍自掏腰包幫助弱勢
頂著招牌平頭、戴著金屬框眼鏡,現年58歲的陳鴻榮(綽號眼鏡)在夜市做流動攤販已超過30年,賣過組合架、旅行包,擺過彈珠台、快打旋風,現在是夾娃娃機的台主。
有別於風靡一時的夾娃娃店,陳鴻榮開的是「夾娃娃快閃店」。他一周工作6天,每次得要先開卡車至目的地,再將娃娃機一一從卡車內移出,正式營業前就須耗費2個多小時前置作業,工作到一半最擔心天公不作美,「天氣壞也要顧攤,300、500多少賺一點」。
▲每次上班,陳鴻榮會獨自將娃娃機台紛紛從卡車內移出,需耗時超過2小時。
夜市生意最好的星期五、六、日,陳鴻榮分別在虎尾、斗六、西螺出沒,「娃娃機台收好都凌晨2點多,回到家洗個澡就將近4、5點了」,即使生活模式與一般上班族顛倒,他白天也沒有閒著,不是在前往喪家的路上,就是在完成喪葬費協助的回程路上,「其實在家裡停留的時間真的很少,我內人偶爾也會抱怨二句」。
陳鴻榮從小被教導有能力要回饋社會,尤其協助安葬更是功德一件,因此當他在報紙上得知有窮困的雲林喪家,就會獨自包奠儀前去慰問,後來其他夜市同行知道了便說:「眼鏡,你改天要去再揪我一下」,他們是賣牛排的謝嘉郎、賣火鍋的潘茂榮、賣鐵板燒的林治平、擺彈珠台的蔡文堂、賣霜淇淋的陳金塗,以及賣日式雞肉串的楊富程。
這7位夜市攤販的公益行為,同業都看在眼裡,久而久之紛紛被問:「為什麼只有你們幾個?為什麼不多找幾位?」於是他們2010年決定成立雲林夜市慈愛會,並於2018年取得立案登記,如今會員來自各行各業,人數已超過6000人。
▲雲林縣夜市慈愛會成立之初,就在夜市開籌組會議(社團法人雲林縣夜市慈愛會提供)。
今周刊團隊抵達雲林夜市慈愛會不久,一位目測約75歲的阿公打開門,陳鴻榮隨即介紹:「他也是我們會員」,原來捐款方式不只郵政劃撥,在地鄉親會親臨辦公室捐款;有的別縣市會員則是經過雲林縣時,特地繞至辦公室。
沒有錢幫媽媽辦喪事 25歲受助喪家誓言:以後有能力也要回饋
高中畢業後就一人獨自謀生的梁君綺今年25歲,她用顫抖的聲音說,與母親已經15年沒有聯繫,沒想到2022年11月底一有消息就是個噩耗,身旁又無親人願意協助處理母親後事,幸好雲林夜市慈愛會全額協助喪葬費用,讓她無後顧之憂,「我真的很謝謝他們,這筆錢對我來說算是很大的負擔」,梁君綺表示以後有能力了,也要回饋需要幫助的人。
目前就讀嘉義女中、今年18歲的葉文心,平時與奶奶一起住在北港,家裡開銷全靠單親父親在北部工作。過去3年來,她父親因肝硬化陸續進出醫院,龐大的醫藥費讓積蓄幾乎見底,如今父親過世,喪葬費用根本付不出來,好在葬儀社主動轉介雲林夜市慈愛會,圓滿了一件身後事,「我很感動有人幫助我們度過這件事情」。
▲陳鴻榮(左二)與蔡文堂(左一)於虎尾鎮殯葬管理所將善款交付給梁君綺(右)。
「我從小就是低收入戶」,家住台西的劉勇全今年高二,由母親與外婆一手拉拔長大,然而今年初母親服藥過量往生,好在當地村長轉介雲林夜市慈愛會,才讓劉勇全能妥善處理母親的後事,「他們叮嚀我一定要好好讀書,如果讀到大學再打電話跟他們講,他們會再幫忙,我很感謝他們」。
根據統計,雲林縣每12位往生者,就有1位與雲林夜市慈愛會有關,陳鴻榮坦言高興不起來,「協助那麼多案件,代表艱苦人越來越多」。
成功催生《艱苦人條款》 救助對象擴展至獎勵學金、語言治療
2017年5月26日,《殯葬管理條例》增訂第21條之1條經立法院三讀通過,陳鴻榮喜極而泣,「其實那天都沒有在做生意,就一直開心」,他還特地剃了個大光頭還願。
陳鴻榮情緒會如此激動,正因為他是《艱苦人條款》的幕後推手,這項法案讓全台灣約16萬的低收入戶能免費使用火化場、骨灰(骸)存放設施,即使如此,他仍掛心「中低收入戶」。
在雲林夜市慈愛會的倡議下,雲林縣20個鄉鎮市開始進行研商,並於2020年底完成相關納骨塔管理自治條例修訂,讓雲林縣成為全國第一個低收入戶及中低收入戶皆能免費使用火化場及納骨塔措施的縣市,縣長張麗善說:「陳鴻榮是非常堅定的人,只要是對的事,他就會堅持做到底」,截至2022年底,雲林縣政府已補助低收1287戶、中低收166戶的火化費用共約700萬元。
▲陳鴻榮會主動向雲林縣縣長張麗善提出自己對艱苦人補助的想法。
然而只有雲林縣,並無法滿足陳鴻榮的心願,他持續透過立委劉建國與林文瑞,爭取「全國」中低收入戶免費使用火化場及塔位,目前草案已有34位委員連署,「立法委員有共識的話,我們希望未來中低收入戶,跟低收入戶有同樣的優惠條款等級」。
除了援助艱苦人安葬事宜,雲林夜市慈愛會近年還有另外2種任務。一個是透過雲林家扶中心,一年資助約45位學生就讀大學;另一個則是替失怙家庭的國小孩童,提供語言治療的協助,陳鴻榮表示,雲林縣隔代教養、外配家庭多,過去2年已資助超過90位小學生接受語言治療訓練。
▲雲林夜市慈愛會的補助語言治療服務計畫,今年1月5日於雲林元長國小舉辦評估面談會議(社團法人雲林縣夜市慈愛會提供)。
雲林夜市慈愛會創辦12年半來,已捐出高達2.1億元的喪葬費,共計協助超過4276名往生者圓滿身後事。陳鴻榮呼籲各界人士,「有錢的捐錢,有愛心的做愛心」,同時也拋磚引玉,期待台灣各地的夜市攤販,都能組織出類似的慈善團體,讓台灣遺憾的事情越來越少。